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压大本贷款靠谱吗(压大本贷款不还有什么后果)

贷款知识 Spence先生 投稿

全款带大本,丢车包赔,抵押车到底能不能买?避开这几类都可以买,下面是Spence先生给大家的分享,一起来看看。

压大本贷款靠谱吗

这件关于抵押车的事,让我至今回想都直冒冷汗。

我有一个朋友是做抵押车买卖的,比我大,我叫他华哥。有一回他看我没事干,就让我陪他去提车,我说不想去。华哥知道我喜欢车,就说我们开猛禽去,提的是酷路泽,你真不去吗?我一听,这个可以,有酷路泽开,就去溜达一圈。

华哥不是去4S店提车,而是去市郊的一个高速路口,这车到底什么来路,我也没细问。等我们到高速路口的时候,有一辆拖车停在那里,车上拖的正是我们要接的兰德酷路泽。

回来的时候,我跟华哥说,我要开酷路泽,让我过把瘾。华哥说:你先别开了,这车刚到的,我怕没准头,我在前头走,你开猛禽跟在我后面。

回来的路,我们走的是小道,途中有一段是盘山公路,开着开着,华哥的车子突然变慢了。我往前头一瞅,对面来一辆霸道,车牌是新A,乌鲁木齐的车。我相信大家都有这样的感觉,尤其在小城市,或者乡下的盘山道上,一旦看见一个比较远的外地车,都会特别留意:哎呦,这车是外地的,跑这里干嘛……

不干亏心事,不怕鬼敲门,当时我心里咯噔一下:坏了,来人了!接着我就想跳车开溜。华哥给我发语音说:你在后面跟住了。接着华哥就立马给他的一帮兄弟打电话。干抵押车的肯定都有一帮兄弟,要紧要忙的时候,随叫随到。

霸道横在了华哥的酷路泽前面,从车上下来四个人,当时我吓坏了,这阵势从来没见过:四个人每个都有一米九高,身上肌肉一块一块的,纹身纹到肚脐眼;高鼻梁,蓝眼睛,向里面凹着,有点像俄罗斯人。我心想,这要是一拳,还不直接让我飞到家?于是我就没敢下去,屏气凝神缩在猛禽车里。

华哥毕竟是干抵押车生意的,还是有点魄力的,于是就下车了,问是什么情况。他们就开始对话,说的啥我也不知道,因为躲在车里听不清。但我看见他们说着说着就急眼了,华哥于是就到我车上拎出来一根铁棒,跟我说:下车呀,还有啥好墨迹的……

华哥一发话,我有点不知所措了。说心里话,我是良民啊,这事我能往前冲吗?再说了,我就是跟华哥出来打酱油的,我能冒这个险吗?但平心而论,,这时候我要是不下车,是不是也有点不够意思?于是我就慢慢悠悠地下车了,下个车感觉像长征一样漫长。我心想:我下车也不能空手呀,我看件车后面还有个大铁棒子;说实话,我没敢拿。人家四个一米九,像电影007里出来的一样,别说拿铁棒子,下车之后我都想跑路。

猛禽有点大,最后一下,我是从车上蹦下来的。我刚一蹦下来,他们有一个人立马就掏手枪对准了我,我顿时僵了。以前只在警匪片里看见过,从来没见过真的。但当时那到底是不是真的,也有可能是塑料玩具,现在已经无法考证。但那种场景下,不管是真是假,你敢赌他枪里没有子弹吗?

干抵押车的华哥在我们这里挺社会,我一直觉得跟他出来,到哪都不能吃亏。但没想到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人家都玩“热兵器”了,我们还处在铁叉棍棒的“冷兵器时代”。这下算是见世面了。

然后我又听见华哥和他们对话,这下我能听见了。大家都是求财,都是吃抵押车这碗饭的,到底什么意思呢?这时人家就把这辆酷路泽的“大绿本”拿出来了,还有车主的身份证复印件,车主的视频,所有证件都有。

华哥在看这些证件的时候,华哥的这帮兄弟就来到了。一共来了四个,我一看都是在我们这里社会圈、车圈挺有名的。穿双大拖鞋,套个大裤衩,刺个小纹身,喝点小啤酒。这时我们这边就五个人了,不能算我,我不是这块料,可以直接忽略了,一旦打起来,第一个跑的肯定是我。

但与人家新疆的那四位大哥一比,我们这边虽然数量上占优势,但感觉还不是人家的对手,人家一个能打三个。我们这边人没有人家长得高大、壮实,看着挺胖,其实是腐败的大肚子。华哥的兄弟一来到,就开始嚷嚷:怎么回事呀兄弟,多大点事啊,怎么还舞刀弄枪的,至于吗?有啥事咱们一块喝点,慢慢聊聊呗……

结果挺尴尬,人家根本不搭理我们这一套,他们其中有一个戴墨镜的,说话声音不大,但很低沉:手续你们都已经看了,车我们得开走!

最后,人家给华哥留了张名片,上面有电话,然后扭头就把酷路泽开走了。我们六个没拿住人家四个,挺悲哀,没办法呀,用现在网上流行的话说,这叫“实力不允许啊,是不是?哥……”

故事就先讲到这里。在买抵押车的人里,我相信很多人都发生过这类“车子被人抢走”的经历。有的是停在一个地方,第二天发现车子丢了。这就是购买不能过户的二手车风险所在。但这些车又特别诱人,因为很便宜。但也不能一概而论,并不是所有抵押车都不能买,有的是可以买的,有的有风险。下面就具体聊聊哪些可以买,哪些属于高风险。

首先要清楚一点:不过户到我们名下的车,就不属于我们的车。也许我们可以有使用权,但没有拥有权。如果能过户,那就是正规二手车,走正常交易流程,没有任何问题。今天要讨论的是,对于那些不能过户的二手车,我们也花了钱,也开到家了,但大绿本上并不是我们的名字,有的甚至没有大绿本,这些车到底能不能买?买了以后会有什么风险?下面就按照不同的情况,分别聊一聊。

第一种情况:原车主的银行抵押车,没有车辆登记证(因为大绿本压在银行)

比如我贷款买了辆大众速腾,每个月还银行钱;但结果因种种原因,车贷还不起了,不仅还不起车贷,而且我自己还缺钱。于是我就想把速腾卖掉,换点钱花。这时这辆车子能过户吗?

大家都知道,肯定过不了户,因为大绿本压在银行,我的这辆速腾属于抵押车,而且在大绿本上有车管所的抵押签注。法律规定,对于抵押状态的车,是不能办理过户的。

这时我把速腾卖给你,这类不能过户的银行抵押车你能不能买?答案是肯定的。因为银行“找人不找车”,月供一旦断了,银行就会找我本人,而不会去找车,对你用车没有什么影响,你能检车、能上保险,可以一直放心开着,没人找你要车。

银行抵押的车一般是不装GPS定位的,因为银行才没有闲工夫去找车呢!最后实在催不到款,银行会直接去起诉,法院强制执行就完事了。在当初贷款时,银行会调查你的工资、房产之类的,这些都是你到时万一不还贷了,可供法院执行的财产。

还有一点要明确的是,我把速腾给你开,你给我点钱,这其实不是买卖,而是属于质押,车子的产权还属于我。我借了你的钱,然后我把车子压在你手里。如果有一天我连钱带利还给你了,你还要把车子还我,物归原主;如果我一直没还,那么你就可以一直开着。从你的角度来看,其实和买没什么区别了。车子开到30年,到时一报废,就完事了,过户不过户没什么区别,毕竟我们花钱主要是想拥有车子的使用权,而不是计较车子属于谁。所以这种银行抵押车是可以买的,但前提是必须知根知底。

第二种情况:法院拍卖的汽车,没有大绿本,没有行驶证、没有号牌

我因为贷款还不起,银行去法院起诉了我,最后法院对我名下的一辆速腾车进行强制执行,公开拍卖。这类车能不能买?

答案也是肯定的。而且法院拍卖的车是可以过户的,即便我不提供大绿本(车辆登记证书)、行驶证、号牌,你也能够顺利过户,因为法院会给你写一张《协助执行通知书》,你拿着这张通知书,到车管所就可以顺利过户了。

但这种车一般到不了我们手,因为它们是抢手货,安全可靠、价格便宜。而且包过户,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?

第三种情况:金融公司,或者民间放贷机构的“全款带大本”车辆

假如这辆速腾我是全款买的,有一天我需要用钱,于是拿着大绿本去金融公司借贷,这种借贷方便快捷,手续简单,一般称之为“民间借贷”。但这种贷款,放贷公司一定要在我的车上安装GPS定位。不论约定什么样的还贷方式,总之在合同约定的还款期限内,如果我贷款还不完,金融公司就会通过GPS定位去“收车”。

这时“车子”和“大绿本”都在金融公司手里,就是行内所说的“全款带大本”。这种车虽然带大本,但依然是不能过户的,因为在车管所办理车辆转移登记时,是需要原车主签字同意的。那么这种“全款带大本”的车子可不可以买呢?

我们来具体分析一下,我还不起金融公司的钱了,于是我把车子让放贷公司收走,我不是傻吗?我为什么不能和金融公司这样商量呢:大哥,大绿本在你们手里,贷款现在我也还不起了,咱们一起把我的速腾卖掉,卖的钱先把欠你们的还上。

金融公司一定会同意,因为他们也不想要车,他们想要的是钱,他们把车子收回去,其实也是想当抵押车卖掉,但他们当不能过户的抵押车卖,一定很便宜,卖的钱不一定能抵上我欠的钱。所以金融公司也想让我配合,一起把车卖掉,这样就是正常的二手车了,可以过户的,价格也比较高了。

而且我的速腾卖的钱一定比我欠金融公司的钱要多,还完他们后,我还能再剩点。所以这种全款带大本,不能过户的抵押车,现实中很少存在,除非原车主跑路了,或者死掉了,这种情况比较少。

有人可能会耍聪明:反正车子在我手呢,在金融公司没把车子抢走之前,我去车管所挂失大绿本,再补办一个,这样不就可以“全款带大本”当正常二手车过户卖掉了吗?

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,所有抵押状态的车子,在大绿本上都有签注,不论你补办多少本,只要车辆没有解压,大绿本上都是有抵押备注的,而且人家车管所的系统里也有备注。所以,即便是你自己的车,也过不了户,除非经过抵押权人的同意。

第四种情况:全款不带大本,大本压在金融放贷公司

这种情况和上面第三种情况的背景是一样的,我向民间金融公司贷款,把车子作为抵押,最后贷款还不起了。不同的是,在金融公司没有把我的车子收走之前,我自己想把车子卖掉。这时车子在我手,但大绿本不在,这就是所谓的“全款不带大本”,这种车子能买吗?

这种情况非常普遍,也是人们购买抵押车的高风险所在。比如你买了我的这辆抵押车,我因为还不起贷款,于是跑了,或者躲起来;金融公司就会通过当初装在车上的GPS定位,找到这辆车,然后把车开走。而且正常的社会人,还会给你留个纸条:我们是XXX,电话是XXX,车子被我们开走了,有事可以法院起诉。

这是你不在车上的时候,比如你把车停在小区停车场,他们把车偷偷开走了;这种情况,车丢了,而且车主也不是你,你除了去法院起诉我,让我还钱外,其他没有任何办法。

而最让你不甘心的是,他们通过定位找到车时,你正在车里坐着,这时你会把车拱手相让吗?虽然车主不是你,但你也是真金白银花了钱的,肯定不能给他们,除非他们把车主欠你的钱还给你。这里强调一点,对于你来讲,你认为你是花钱买了一辆车,但从法律意义上讲,只能算车主欠你的钱,然后把车子质押在你手里,你只有使用权,而没有产权。

放贷公司向你要车,你花钱买的,肯定不会给他们;理是这么个理,但现实往往身不由己。前来收车的人,不是金融公司漂亮的前台小姐姐,而是一群五大三粗、头戴墨镜,浑身纹龙刺凤的社会人,那阵式,你可以认为是向你要,也可以认为是抢。你不给车,如果他们上前打你,你可以立马报警,如果就一个人,这属于影响治安,最多拘七八天;如果有两人,这属于有预谋的团伙作案;如果有三人以上,属于有组织涉黑,够判刑的了,他们会吃不了兜着走。金融公司整天就研究这些擦边球的事,所以他们一般不会打人。但他们会骂你,恐吓你,结果你被吓住了,服软了,从车上下来了,他们就会把车子开走。如果你属于这种人,那么就说明你不适合买这类抵押车。

这类抵押车,并不是不能买,如果你心理素质特别好,身边还有一帮兄弟,随叫随到,俗话说“混社会的,没事都想找点事”的那种,你就可以买,特别划算。换句话说,人家来抢车,你要能震住他们,“我老舅是公安局长,敢动我车子一下,立马派人过来包围你们,谁也别想跑……”不论真的假的,你要是这样的人,抵押车你算是买对了,捡到便宜了。如果人家还没动手呢,你就“哎呀,哥呀……别打我啊……我这就下车……”,那就算了,别在这方面动心思了。

有人说,买车之前,我把GPS定位拆了,他们不就找不到了吗?这招确实有效,很多人也都是这么干的,但千万千万要当心:车上的定位可能不止一个,一定要拆干净。

丢车包赔,是否可信?小心车贩子的套路

上面所说的没有风险的抵押车,都是指:从原车主手里直接买,没有任何中间商。但现实中,我们不容易接触到原车主,一般都是从车贩子手里买抵押车,多经过一个人的手,就多一层不确定性,就多一层的风险。车子被转来转去,你不能保证经过手的所有车商都靠谱。

对于一辆靠谱的抵押车,如果中间转手的车商也都比较靠谱,当然没有问题。然而一旦有居心叵测的车贩子,就会有风险。比如,原车主把抵押车卖给了车贩子,车贩子又卖到你手里,结果车贩子想从你手里再偷回来,那你就上套了。

所以,所有比较诚实的车商都会说“抵押车有风险,入手需谨慎”,他们只能保证他不往回偷,但不能保证上一家不偷,也不能保证上上一家不偷,因为它的上一家到底是怎么回事,这辆车到底经历了几手,车商自己也不太清楚,所以他们只能说“定位应该都拆干净了,应该没什么事”,但不能100%保证。

有的车贩子说话好听,说“你放心买,丢车包赔”,我认为纯属扯淡。一旦丢了,没有几个真能赔的。即便你去法院起诉,也不一定能赢。因为法院认为车子并不是卖给你,它的所有权并不是你,而且你与车贩子的交易在法律上很模糊,一般没有什么正规的交易手续。

我们还可以这样去推翻它,试想:如果抵押车都敢丢了包赔的话,那说明买抵押车没有风险,那么正规二手车就没人买了,因为同样的车子,抵押车比二手车便宜很多。

最后还是要衷心地提醒各位朋友:知根知底的抵押车,比如你亲戚朋友的车子,你知道真实是怎么情况,那么就可以入手。对于来路不明的、无法过户的的车子,不论是否有大绿本,都要提高警惕。

抵押车有风险,入手需谨慎,如果没有把握,还是老老实实买辆能过户的二手车。

压大本贷款不还有什么后果

热风猎猎擦过耳畔,胡国星记不清自己究竟走坏了多少双鞋。新疆塔里木盆地,中国面积最大的沙漠——塔克拉玛干沙漠就横亘在眼前。这里常年渺无人烟,只有无际的沙丘随风流动,因而也被称为“死亡之海”。

2018年底,29岁的胡国星第一次走进这片沙海。接下来的3年多,作为新疆和若铁路有限责任公司(简称“和若铁路公司”)工程管理部部长,他的任务只有一个——沿着沙漠南缘,带领团队修建一条825.476公里长的和若(和田-若羌)铁路,补齐世界首条环沙漠铁路的最后一段“弧线”。

塔克拉玛干沙漠中拔地而起的和若铁路“过沙”特大桥。受访者供图

“千里一根轨”,这条国家Ⅰ级单线铁路建成后,将串联起沙漠里的点点绿洲,结束塔里木盆地南缘且末、民丰等5个县和兵团3个团场不通火车的历史,也让南疆地区与内陆的铁路运输距离缩短1000公里。

然而,南倚昆仑、北枕大漠,和若铁路六成分布在风沙区域。为了把这条“精品大道”嵌进黄沙莽莽的沙漠腹地,胡国星常常沿着施工线路徒步十几公里查验。他在心里画着蓝图,口中就着沙尘,和同事们一起,跟极端天气争抢进度。

在人力与机械的循环往复之下,希望在“死亡之海”泛出波澜。2022年6月16日,历时12年规划建设的和若铁路终于通车。绿皮火车满载歌声和欢呼,从昆仑山北麓的和田站出发,向东跨过浅滩大桥,穿越荒漠戈壁,掠过山脉和绿林,向着远方驶去。

工地上的“大管家”

铁路路基在沙海中划出一条苍灰色的细线。从高空俯瞰,巨型铺轨机组安静地匍匐在细线中央。在它身后,一个个整齐排列的扁窄细格延伸至远方的地平线,仿佛一条绵长的软梯,被无形的大手铺展在沙丘之上——那是已经铺设完成的铁轨。

履带式牵引车拉着铺轨机缓缓驶过,一根根沉重的水泥轨枕从设备里滚落,主机下方的测量仪和调整装置拨动它们整齐列阵,保证摆放平整且间距一致。重60余吨、长500米的钢轨,正在头部机车的牵引下缓缓向前,落座于标尺刻度整齐的路基。

工人们跟随铺轨机的节奏,一一安装弹簧扣件、垫片,拧紧螺栓,再进行水平调节。胡国星蹲下身观察片刻,对身边的工友嘱咐道,“轨枕上的土得清干净,不然钢轨压上来的时候,下面的小石子容易把垫片硌破。”

作为和若铁路公司的工程管理部部长,他心里既要装着大蓝图,也要关照到每一颗螺丝钉。“我们的铁路,是要打造‘零缺陷’的精品工程。”胡国星一遍遍强调着。

胡国星(右一)与同事们在施工现场交流。受访者供图

曾经,作为项目总工程师,他只需要组织好现场的施工,心无旁骛地抓技术管理、质量管理,但在和若铁路项目里,他成了工地上的“大管家”——负责整个项目规划,包括对外联络、组织协调、物资供应等等。

“相当于从乙方变动到甲方,这种情况其实是很少见的。”在和若铁路公司党委副书记、纪委书记范立强看来,工程管理部部长一职更加考验能力,“他的工作起先导作用,是非常关键的一环。”

范立强还记得,自己第一次见到胡国星,是在2018年7月的一个晚上。凌晨1点多,一场大雨毫无征兆地落下,凉风一刮,他打了个哆嗦,可不远处的施工仍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。

那时的胡国星只有29岁,已经是中铁十一局集团吐鲁番东环联络线项目的总工程师。大雨滂沱,这个年轻人没披雨衣,也没打伞,泡在雨水中忙前忙后,一米八几的大个头显得身形单薄。“在施工单位里,年轻的总工不罕见,但这样踏实负责的品质,让人印象深刻。”

5个月后,胡国星从之前的施工单位,调任至和若铁路公司。那次短暂的会面留给范立强的初印象,在此后的日常协作中被一次次加深——开工至今,胡国星的工作手账已经记满了整整8大本,事无巨细,不断查缺补漏。

胡国星说,自己的许多经验和习惯,是从公司党委书记、董事长王尽忠那里学来的。四五年前,55岁的王尽忠得知和若铁路立了项,便主动请缨:“无论多难,一定要把铁路修到闭塞地区老百姓的家门口。”

前辈对工作的激情,带着赤诚的感染力。胡国星把王尽忠当成师父,不由自主地学习他的处事方式、管理思路。新人难免犯错,有时方案粗糙,被师父狠狠批评,他也老老实实地听着,“过程中的严管,就是结果上的厚爱。”在师父的带教下,胡国星进步飞快,大概半年时间,他已经能独当一面。

胡国星(左四)与同事们合影。受访者供图

工程管理部现有9人,从事十几种不同专业的工作,胡国星总会将不同专业的问题结合在一起考虑。在同事们眼里,他总是朝气蓬勃,喜欢和大家探讨业务。在他的组织下,2019年工程正式开工前,两三百页的《指导性施工组织设计》编纂完成,对工程的方方面面作出了详细的规划。

进入和若铁路公司前,工程师邓斌从没参与过此类工程,每当他遇到不明白的问题时,胡国星总会耐心解释,可遇上施工安全等原则问题,胡国星也会皱起眉毛,严肃起来。“他让我们少走很多弯路。”邓斌说,和胡国星一起工作,他感到轻松。

沙漠中的“天河”

在沙漠中建铁路,最大的考验不是建造工艺,而是沙漠本身。

在塔克拉玛干沙漠,风季长达7个月,沙暴来袭,黄沙漫卷,仿佛天地间树起了一道厚重的土黄色墙体。在荒漠无人区修路,跟沙尘较劲、与恶劣的天气条件拼速度,成了建设者们的日常。

据胡国星介绍,为了让列车运行时更平顺、安全,和若铁路采用的是无缝线路设计,“千里一根轨”。这极大地考验着铁轨焊接技术——要先利用“单元焊”,把铺设好的500米长钢轨,一根根焊接为2公里长的小单元;再通过“锁定焊”,把这些小单元牢牢连缀在一起。

“锁定焊”要求极高,为确保钢轨热胀冷缩在规定范围内,必须在适温下进行,沙漠温差大,夏季炎热,工人们只能夜战。漆黑的旷野里,亮橙色的焊花闪成一道人工“天河”。

2021年9月,建设者们在和若铁路若克雅特大桥上进行焊轨作业。受访者供图

空气里时时浮动的微尘,不仅影响现代机械的电子元件稳定性,还会缩短它们的使用寿命。每次沙尘暴过境后,工人们得马上用高压气枪清洗设备。

一次,工人们正在桥梁上施工,突然狂风大作,卷着沙尘袭来,打在工服上啪啪作响。四周昏黄一片,眼睛难以睁开,来不及下桥的工人们只能挂好安全绳,侧躺着紧贴在50厘米高的小矮墙边,屏息等待风暴过去。再起身时,鼻子、头发、嘴巴钻满沙尘,卷进沙子的衣兜沉甸甸地往下坠。

沙子成了这些铁路人最熟悉的“朋友”。常常地,胡国星和同事们走着走着,就要停下来,一边倒出鞋里的沙子,一边互相开玩笑:“每天攒下一点儿,是不是你家娃儿盖房的沙子都有了?”“不够我们一人给你捐点儿。”

苦中作乐,似乎已经成为他们的特殊“话风”。空气干燥,嘴唇不一会儿就干裂翘皮,交谈间常常开裂渗血,但大家笑呵呵地攒段子:“说明我们防水(工程)做得好。”

“去现场才能发现问题、解决问题。”同部门的工程师邓斌常听胡国星念叨。在各个标段间奔波,他们的一日三餐也常常在幕天席地间解决。大家蹲坐在小沙丘上,一边吃,沙尘一边往饭盒里飘,他们仍然津津有味,不时还要点评一番,“嗯,这沙子细,不硌牙。”

这是工程管理部难得的“聚餐时刻”。因为全线同步施工,哪里有问题,他们就要去哪里。800多公里的铁路沿线,一个月要完整地细细“筛”过两三趟。最忙的时候,同住一间宿舍的邓斌和胡国星,一个月都没碰过面。

偶尔,沙漠也会展露它冷酷的一面。胡国星还记得,2019年工程刚开始时,需要交接设计院之前埋设的测量标桩,他和七八名同事分成两组,从沙漠两端对向徒步。按照计划,一个小时左右,两队人马就能碰面,然而两个多小时过去,前方依旧只有静默的黄沙。

胡国星越走越慌,“我们手里有仪器和资料,肯定不会丢,但如果再不碰上,水就要喝完了。”三个小时过去,又走了差不多10公里,两支队伍终于会合,胡国星揪紧的心这才放下。

半个“治沙专家”

作为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,塔克拉玛干的沙丘以每年20米的速度摆荡移动。这对铁路构成了切实的威胁——铁轨下方的有砟道床,像汽车减震器一样具有缓冲作用,一旦被黄沙漫上并填满石子间的缝隙,轻则雨后板结,影响列车稳定性;重则掩埋轨道,造成列车脱轨。

“如果开通后再整治,在防护工程起作用前,风沙还是会对铁路造成危害,一定要前期治沙。”在施工图审核阶段,胡国星和同事们决定“治沙先行”,采用生物防沙,在铁路两侧种植防风植物带,“只要把治沙做好,工程也就成了一大半。”

和若铁路旁的防风植物带。受访者供图

但征服风沙的过程,依然异常艰难。摆在胡国星眼前的首要问题,是没有可对标参考的样本。“此前沙漠铁路环线的工程也涉及风沙防治工作,但规模小,并且都是在铁路建成后才实施的。”

谙熟桥涵、地基等所有工程技术难题的应对,但怎么种树,却难住了胡国星。他和同事们去沙漠公路的防沙工程现场学习,参考既有成果,将胡杨作为乔木林的主力树种。

在他们的计划里,胡杨耐旱、强韧、漂亮,特别是到了秋季,绵延不绝的金色胡杨林带,也会成为列车行驶中的一道风景。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,胡杨生长初期需水量很大,受条件限制很难成活,种植失败了。

“起初也有过失落,但转念一想,与预想不同是正常的事。”胡国星举了个例子。起初,他们以为最难的是在沙地里种树,但实践证明,戈壁滩和盐碱地的树苗更难成活,“水只要浇下去,地就成了碱壳子,跟石头一样硬。”

为了优化方案,他们请来当地治沙站有过实操经验的“土专家”们,反复开会研讨交流,最终将乔木大部分换成了沙枣树。遇到盐碱地,先将树坑中的盐碱土换成沙子,再把保水袋放到坑里,保证水分很长时间不会散失,等到树苗长大,保水袋也会溶解。

胡国星与长高的胡杨合影。受访者供图

一切似乎上了正轨,直到2020年,在一年一度的风沙防护工程年度评价中,新的问题浮现了——树苗快长大了,叶子上却到处都是被动物啃咬的痕迹。

沙漠怎么会有这么多动物?原来,他们此前打出的100多口水井、种下的300多公里植物带,改变了沿线的小生态,动物自然多了。尽管可喜,但如果不采取措施,种植又会功亏一篑,为此,建设者们又加装了防兔网,避免动物破坏。

对于建设者们来说,这些植物就像自己的孩子,工程施工期间,定期就要去查看一番,用手刨浮沙,看看施多少肥、浇多少水、长得好不好。甚至于,工作上每每遇到棘手事,纾解烦恼的方式也变了——去这些绿地看看,做几个深呼吸。

负责防沙工程的邓斌还记得,2020年6月,他曾接到一通带着哭腔的电话,对面负责一处绿地的工程师难过极了:“我的树种得这样好,来了一场热风,把一两公里的树都刮死了。”

邓斌、胡国星和同事们赶到现场,用手一摸,叶子就像开水烫过的茶叶,一绺一绺打着蔫儿,他们看着揪心:“就像正拔节的孩子夭折了一样。没想到干个工程,还要跟天斗、跟地斗。”

他们在林带外侧设置1.5米的高立式沙障,同时在靠近铁路侧设置芦苇方格固沙工程,为植株长大争取时间。“几年之后,高立式沙障、芦苇方格装满沙子失效时,植株也能发挥防沙作用了,有机物的大量介入,也有助于沙砾向土壤演化。”如今的胡国星,俨然成了半个“治沙专家”。

俯瞰和若铁路,铁轨旁的绿色屏障已初具规模。受访者供图

在建设者们的悉心照料下,植物们如期长大,5000万平方米草方格、1300万株灌木乔木,共同形成防沙护路的绿色屏障。据邓斌介绍,截至目前,前期种植的植物成活率已达到90%以上,远远超出预期。未来,乘客向车窗外望见的点点苍翠,都是建设者们一株株亲手照料过的。

接入一个个“天边小城”

在沙漠上建铁路,离不开创新的支持。针对部分区段风沙大、沙丘动态迁移容易掩埋线路的问题,在风沙特别严重的地段,胡国星和同事们采取“以桥代路”的方案,修建“过沙桥”,让风沙从桥下穿过。

在和若铁路全线,共设置有5座“过沙”特大桥,其中最高的达27米,等同于一栋9层楼房的高度;最长的一座达18公里,相当于40多列复兴号动车组首尾相接的长度。

建桥往往采用现场浇筑混凝土的方式,可沙漠水源稀缺,并不具备到现场浇筑的作业条件。为此,建设者们采用桥墩工程预制拼装化技术——先在工厂里把墩柱、盖梁和T型梁都提前制好,运到现场拼装,“就像搭积木一样。”

和若铁路中,蜿蜒的亚通古孜民洛高速特大桥。受访者供图

在国内铁路建设工程中,这项技术首次在和若铁路中被大面积使用。一旦开工,桥高10米以下的桥墩当天就能建成,10米以上的桥墩也只需两天。“我们最终对3座特大桥的434个桥墩进行了装配式安装建设,缩短了三分之一的建设周期。”胡国星介绍道。

但用如此大体积的重物“搭积木”,操作复杂不说,还堪比绣花。比如桥墩连接处的平整度要求误差在±2毫米,只有米粒大小,想要达到如此精度,必须反复试验。一年半的时间里,胡国星和同事们记不清尝试过多少次,2020年5月12日,第一个墩柱才试拼成功。

面对这次“意料之中的成功”,胡国星还算平静。但一年后的9月27日,他再难按捺住激动。

那天上午,在民丰县境内的施工现场,从和田站往东铺设和从若羌站往西铺设的两条钢轨,只剩最后50米便可合龙。随着师父王尽忠一声号令,直铺机将最后一组钢轨推进落地,施工人员冲上线路,麻利地将钢轨固定在道床上——和若铁路全线贯通了。

列车行驶在和若铁路依木拉克特大桥。受访者供图

胡国星将那天称为和若铁路建设者的“盛会”,微信朋友圈翻了十几分钟,全都是身边同事转发的相关报道。他清楚地记得,为了这一天,每个人都付出了多少心血。

但他们的工作还远未结束。为了保障列车运行平稳,需要对全线轨道精调——将两根钢轨之间的轨距误差控制在±1毫米之间,远低于一般要求的-4毫米到+6毫米。为此,胡国星和同事们调了一遍又一遍。

2022年6月16日上午10时53分,5818次列车缓缓驶出和田站,和若铁路正式通车,票价98元,全程运行时长11小时26分。

胡国星原本以为,自己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——他对这趟线路太熟悉了,每根铁轨,每株植物,每片晚霞和星辰,都是他亲密的朋友。但真到通车那天,看着披挂上大红花的车头,他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,和同事们兴奋地合影,讨论沿途车窗外哪里防沙薄弱、还要怎么加强。

2022年6月16日,和若铁路正式通车。胡国星(左)与和若铁路公司党委书记、董事长王尽忠,在首发列车的车头处合影。受访者供图

列车每停靠一处,就会涌上一批新的乘客。他们穿着鲜亮的民族服饰,伴着歌舞欢呼,将当地特产分发给乘客,有的老人激动地流着泪,一直鼓掌,“他们中的一些人,一辈子没坐过火车,就待在县城。现在,他们也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。”

恍惚间他才发觉,时间过得这样快,一晃3年多过去,他们真的把铁轨牢牢嵌入了沙漠腹地,让一个个“天边小城”,与现代节奏并轨。

磨砺“匠心”

小时候,胡国星第一次在电视上看见跨海大桥时,赞叹极了。“大海那么深,怎么就长出一座桥来?”自此,每当被问及理想,他总会说,长大了要当一名工程师。

然而,真正成为工程师后,他才清晰地意识到,想象中的“高精尖”之外,更多的是在磨砺中“打地基”——要么在零下二三十摄氏度的环境工作,被鬼哭狼嚎的寒风吹得“透心凉”;要么在高温缺水的大漠戈壁里徒步,烈日流火,连手机信号都“蒸发”了。

列车行驶在和若铁路车尔臣河特大桥。受访者供图

胡国星的家乡湖北黄石,距离公司所在的新疆且末县3000多公里。2012年大学毕业刚入职,他就被分配到新疆喀什参与项目。

看惯了家乡的青山绿水,沙漠和戈壁的浩渺荒凉让他一时难以适应。当时女友心疼他,他反过来安慰,“项目干完就能回来了,也就是一两年。”然而随着工程推进,胡国星在新疆的时间越拉越长。

看着一项项工程从无到有,在自己手中一点点成型,再铺进现实,给一个个封闭的角落带去流动的风,他终于咂摸出“梦想成真”的味道——那是浸润这份事业的工匠精神,“对工作一丝不苟,对产品精益求精,对事业一以贯之。而坚守、传承匠心精神的关键在于热爱。”

尽管这背后,是离家千里的思念。十年间,女友成了妻子,两人的大女儿都快幼儿园毕业了,但为了忙工程,胡国星一年最多回两趟家,扣除路上的时间,每次假期只剩不到一个星期。新冠肺炎疫情出现后,他担心往返耽误进度,就更少回去。

沟通总是隔着屏幕。每天,他会和家人视频聊聊天,哪怕是只花几分钟问个好。这个习惯,他保持了10年。他不在家时,孩子们常常自己打开电视,翻来覆去地看爸爸的采访片段,指着铁路说,“我爸爸是修这个的。”

胡国星与妻子的合影。受访者供图

面对家人的理解,胡国星觉得歉疚。今年夏天,他休假回家,离开时,孩子们仰着头不住地问:“爸爸你怎么又走了?什么时候再回来?”胡国星眼眶一热。

“分离是我们铁路人的常态。”虽然习惯的过程总是无奈,但承载的是这份工作沉甸甸的意义。他还记得和若铁路第一次铺轨到且末县境内时,乡亲们眼神闪亮,手鼓拍出欢快的节奏,“那一刻又觉得,再苦再累,也没什么要紧的。”

如今的胡国星,早已习惯了新疆的饮食、气候和风景。工作间隙,同事们在公司大院里撑起小餐桌,鲜嫩的羊肉串在炭火架上弹动,香气混着谈笑声,飘出院外,擦过一棵棵白杨。

“我很自豪,也热爱这份工作。”胡国星说,“新疆还有很多铁路网需要完善,我会像师父那样,一直在铁路建设行业干下去。和若铁路只是一段珍贵的经历,往后30年,还有更多技术难题等着我去攻关。”

个人简介:

胡国星,中共党员,现任新疆和若铁路有限责任公司工程管理部部长。和若铁路建设期间,参加风沙防护体系效益评价、粉细砂路基动力试验研究、预制装配式桥墩、路基智能填筑等多项科研课题研究,申请专利4项,形成《高速铁路路基智能填筑基础理论与关键技术》科学技术成果,独立发表论文2篇。

同题问答:

新京报:在你的生活和工作中,哪些东西是你一直坚守的?

胡国星:我一直坚守“热爱”这份初心。在生活中,我热爱家庭、孝敬父母、夫妻恩爱;在工作中,我热爱铁路建设,热爱钻研铁路建造技术,热爱工作岗位,热爱大美新疆。

新京报:什么时候是你认为最艰难的时候?能够坚持下去的原因是什么?

胡国星:因为工作,我和家人聚少离多,也很难顾到家庭。2020年夏天,父亲生病动手术,和若铁路又正值建设高峰期,加之新冠肺炎疫情影响,我没法回家。妻子要一边工作,一边照顾两个孩子,那段时间是最难熬的。还好有家人的支持,他们理解我的工作,我们一起挺了过来。我能够坚持下来,也同样是因为我喜欢这份工作,热爱这份事业。

新京报:你希望未来还取得怎样的成就,对于未来有怎样的期待?

胡国星:未来,我将继续从事铁路建设工作,织密新疆的铁路网,为新疆的便捷交通贡献自己的力量,也期待着复兴号高铁列车能够在新疆各地奔驰。

新京报:你感觉你获得的最大的快乐是什么?

胡国星:和若铁路开通后,沿线的老百姓可以通过铁路将农产品运出去,也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,这让我看到自己这份工作的意义所在。人们坐在火车上,安全平稳地在我们修建的铁路线上奔驰,是我获得的最大快乐。

新京报记者 左琳

编辑 李彬彬 校对 吴兴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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